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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剧《零号病区》剧本完整版

《零号病区》是一部话剧。

零号病区

（话剧《零号病区》台词剧本完整版）

人物表

老唐——男，零号病区病人，48岁。

吕淑君——女，省肿瘤医院护士，37岁。

金一明——省肿瘤医院医生，吕淑君过去的情人，38 岁。

朱玉兰——女，零号病区病人，42岁。

赵翠花——老唐20多年前的情人，44岁。

小秀——女，零号病区病人，17岁。

二子——朱玉兰的儿子，17岁。

大马——男，菜市场炸油条工人，36岁。

小杨——女，省肿瘤医院护士，25岁。

卖皮鞋青年——20余岁。

上海姑娘甲乙，红袖章甲乙，中年病人，划拳者甲乙丙，小贩若干，饶舌妇人。

〔夜空。一切都沉没在黑暗中，只偶尔在那天幕的破处，可见几点星光闪烁。

〔巨大的玫瑰紫色的癌症放疗印记渐显，逐渐占据了整个天幕。

〔忽然，黑暗中爆发出一串响亮、放肆的笑声，笑得开心，但令人心颤。

〔追光。

〔老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，稳稳地坐在玫瑰色的印记中。

老唐 (嬉笑着对观众)嘿，嘿嘿……人这玩意儿，还真有点儿意思，好像该你有的，你全没有!不该你有的，你全有!(略停，笑嘻嘻地一拍胸脯)癌?— — 扯淡! 也许不是……嘻嘻!(缓缓翘起一只脚，望着天空中不知什么地方，语气稍显不自然，但仍嬉笑地)嘻嘻嘻，这人哪，也就是那么回事，凡事没踩在你脚底下，你就都当他是说笑话 … … 笑话!啊?(似乎在乞求地询问着什么)嘻嘻嘻，嘻……

〔天幕印记与老唐渐隐——笑声继续，只是在黑暗中显得愈益悲凉。

〔画外音：“在我过去的梦中，时常会飞过这样一串笑声。它从那个地方来——癌村!”

〔曙光初露。隐隐可见远处蜿蜒的淮河水。随即，在淡青色的天边上，出现了一抹绛紫色的晨光。

〔省肿瘤医院乳白色的大楼在晨光中渐显——这是一座在八十年代颇为摩登的建筑，但在它的下方，朦胧中却是一片参差不齐、简陋脏乱的屋棚。

〔画外音：“……那时，在省肿瘤医院的墙外，曾经有着一片不小的空场。不知什么时候，许多来自乡村集镇自费求生的人们，一只脚刚踏进了门里，另一只脚却又缩在了门外——渐渐地，这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座座屋棚。久而久之，竟然也得到了院方的认可。医院里都叫它‘零号病区’,而他们自己，却习惯地称它癌村、癌之乡 …… "

〔晨曦燃烧起来，周围顷刻成了猩红的世界。画外音渐弱，一种朦朦然的声响，似极亲近却又极遥远，极细腻却又极磅礴、辉煌。

〔声响中，零号病区愈益清晰。覆盖着棚顶的，是五颜六色的黄表纸、旧瓦片、油毛毡、塑料布等，橙黄、青灰、大红、绛紫……上下排列奇特，左右浓淡不一，远远望去，宛如油画上一方方粗线条、不规则的色块。

〔清晨。

〔背后医院高楼中的某一窗口传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啜泣，但很快地弱下去，消失了。

〔世界似乎从未这般宁静、祥和。

〔终于，哪里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。随后地面上突然直立起了两支精瘦细长的胳膊，跟着又是几声长长的哈欠，老唐睡眼惺忪地从地面上爬起来。他漫不经心地拾起上衣，懒懒地斜披到赤裸的脊背上，然后抬起一只手，没好气地揉起胸前那个玫瑰紫色的放疗印记。

老唐 ( 眯缝起眼睛打量周围，咂了咂舌头，笑)嘿，别说，还真叫是一点儿动静没有哇!

〔不远处一个半敞着门的屋棚里传出朱玉兰时断时续、粗声粗气的鼾声。

老唐 ( 向屋棚里张望，又触电般地缩回头)呸，呸!这娘们儿，真不要脸!大清早睡觉露着奶头也不关门—— 呸!(打量了一下左近，见没有人，又伸长脖子向里张望)

〔过早发胖、肩搭围裙的大马摇摇晃晃走来。

大马 (突然揪住老唐的耳朵)好哇!好你个瞎眼老唐，大清早就扒寡妇的门，想干什么——快说!

老唐 ( 慌了)哎，没，没……

大马 ( 加力揪耳朵)还敢耍赖!

老唐 ( 急切中忙堆起笑容，一屁股坐到地上)大……大马兄弟，饶我这一回，就这一回。嘿嘿，我这也是自己 …… 自己逗乐呢!

大马 ( 笑)看你这德行!(随手一推)妈的，算了，这回算便宜了你，快走!你小子小心点儿，要是以后再让我撞见——(点着老唐的鼻子，又猛地一推)我送你上菜市场展览!

老唐 ( 慌不择路地)好，好，谢谢大马兄弟……我走，走!

(想起地上睡觉用的席子，忙着卷起，溜下)

〔老唐刚一走开，大马急忙转过身，凑近朱玉兰的屋棚，正欲觑探，身后响起英语朗读声。他一惊，忙躲到一边。

〔吕淑君捧着书本边读边走来。周围的一切显然都不在她的注意之中，她只是漠然地读着，缓缓朝医院后的长堤走去。

〔待吕淑君在长堤后消失，大马钻出来又凑近朱玉兰的屋棚。他小心地再次扫了周围一眼，确认里外都没有他人时，方大起胆子倚到门口——

大马(小声)朱大姐，朱大姐 ……

〔老唐回来，见状突然竖起了眼睛，过了一会儿，又小心退到一旁，挤着嗓子，故意“噗哧”笑出声来。

大马(匆忙回身，发火)你?……你又来干什么?

老唐 ( 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)没，没什么呀!我也就是转来想再看看风景，风景……嘻嘻!(比划着)这地方就是不错，你瞧瞧，大太阳、淮河水，还有寡妇敞着门 ……啊?呵呵，呵呵呵，呵呵呵呵 ……

大马你?……放屁!(不便发作)好你个老唐，你等着，有你的——哼!(跺脚，下)

老唐呵，呵呵呵，呵呵呵呵呵……

〔小秀悄悄抹着泪水上。

老唐哎，秀儿!哪儿去?这边，这边来!

〔小秀停下，啜泣。

老唐 (急凑近)怎么啦?哭啦?哭什么呢?

〔小秀仍抹着泪水，不语。

老唐 (急了)嗨!有什么你就快说呀!

小秀你听--

〔医院高楼中的那个窗口，这时又传出了隐隐的啜泣。

老唐 (下意识地)怎么,是老李头……要完啦?

小秀听说……过不了今天了!(泪下)

老唐(惊，涌上一阵酸楚)过不了今天?

小秀 ( 仍在喃喃)我刚来的那天，就碰见他儿子，扶他出来走……他还说，要教我打牌，就学抓娘娘，可没想到—(突然回身)老唐叔，这人，可真快! 老唐 ( 木讷)快?是快啊……

〔高楼里的啜泣声又响起。

老唐 ( 稍停，似自语地)这是谁啊，哭得这么揪肝揪肺的?

小秀听说是他儿媳妇，刚从外地赶来的 ……

〔屋棚里朱玉兰的鼾声又传出，正合着高楼啜泣的节奏。

老唐 (无名火突然发作)睡，睡!睡得像头猪!

小秀 ( 吃惊)老唐叔，你……

老唐我……呵呵，没啥!(语塞地)你……怎么又哭啦?

〔小秀不语，擦去泪珠。

老唐 ( 叹气)你呀!(端详小秀的眼睛，忽然猛拍大腿)呵呵，呵呵，呵哈哈哈……

小秀你笑什么?

老唐 ( 笑得愈加开心)呵哈哈哈……我说你呀，真傻!这有什么好哭的?(不屑地)像这种事，我在这儿小半年，见的多啦!(又颇神秘地)这老李头今年有七十多了吧，要在咱们那儿，是喜丧!临了了，人死了还得摆上几十桌子呢。再说了——嘻嘻，这媳妇哭公公的，里头学问可就大啦，她有真哭的、假哭的，笑着哭的、帮着哭的……

小秀帮着哭的?

老唐那当然啦!我们那儿就有— 一

〔高楼里的凄切呜咽声再度传来，动人肺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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